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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意不放心将账册交给旁人。放心的人,好似林云意这样亲近的,温雪意又怕她们也惹上麻烦。
温雪意也想过,凭借自己的记忆和对沿途小巷的熟悉来甩脱那些人。只是她想过便罢。跟着她的人以此为生,论躲避找寻的技艺,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们。她唯一比那些人要好的只有过目不忘。
温雪意反复推算,总找不到一个好法子。
她面对两三个人尚且这样苦恼,姜年究竟熟知人心到了何种程度,才能事事皆在算计之中。
“主人,你如何做到事事都算计得这般清楚准确的。”
“事事都能算计清楚的是神仙。”
“主人也失手过么?”
“嗯,起初稚嫩,十次有八次是不成的,后来才慢慢好些。只是失手了,我不说你也瞧不见。若是事事都按着我的算计来,我早寻着一个称心如意的贵女了。即便现在,我也不是样样都算好了才动手。有时成把握也要行事,时机要紧。”
温雪意叹一口气,感慨道:“能晓得自己有成胜算已经十分厉害 。”
她自己是毫无头绪。
姜年许久不听她夸赞自己,当下不由好笑:“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从前你总怪我算计太过,倒是头一回听你夸。”
“说来说去都是事后诸葛,少数简单些的事情好推算,牵扯过多的,兴许我也不知有几成把握。反正一无所有,尽心去做就是。”
温雪意心知他是说得轻快,遇事当下,姜年是既有手段,又硬得下心肠。她虽不赞成姜年的做法,却也知道,有些事,只有他能做成。
当年在镇江,他已有钱财,那时病得厉害,姜年也硬是扛下来了。县官防着他,不许他见贵人,姜年还是搭上了话,还寻到了捐官的门路。
姜年说得不错,时机要紧。
故而温雪意还是挑了日子,独自去了路府。
不过十来日,路府竟换了大半的新人。唯有路汝泉和绿穗身边还留着先前服侍的老人。绿穗见了她,真是喜忧参半。
上回来,绿穗尚且能与她私下里详谈,到这回,出路汝泉的屋子,她已然一个下人也使不动了。
因着路汝泉就在边上听人讲书,许多事,绿穗也不便明说,只能将话都藏在闲谈中。
“你瞧,养了不少新玩意儿,看着挺好,用起来便不成了,还是老物件使得顺手。”
温雪意会意。
“是老物件好使,我前几日想再赶一件衣裳,偏偏买不到一样的布和线,勉强挑了相似些的。”
温雪意将手伸到她面前,拉起外衫的袖口,露出里头的衣裳。
“你摸摸看,这料子比起先前的如何。”
绿穗伸手一摸,不由得笑起来。温雪意罩衫下的一层衣裳,摸着发硬,比寻常布料也厚些,好似夹着东西。温雪意又特意要她摸,里头当是账册相关的。
“你挑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温雪意也是想了又想,才挑到这样轻薄的料子。绿穗给的金豆子,有小半都使在这布上。
绿穗好似劝解一般说到:“你这样喜欢,不如多做两件,换个喜气些的颜色。”
换花色,绿穗是要她把剩下两本也抄录出来。
“你喜欢这样的么,喜欢我做好了也送你两件。”
绿穗环顾四周,几个下人伺候路汝泉之时,也总还留心着她。
“衣裳不必了,你多陪我说会儿话才是,一会儿老头子睡了,可就说不成了。”
温雪意早在想出藏账册的法子时就想好要如何将衣裳给她了。
她是“不经意”叫绿穗来摸衣裳的,也是“不经意”滑了茶杯,洒得一身湿的。
路汝泉看这边哄闹,关切到:“女萝,怎么了?”
路汝泉如今都叫她女萝,他当真给绿穗改了名讳。
绿穗拉着温雪意往里屋走,边走边应:“刚才她沾湿了衣裳,我带她去换一身。”
到了里屋,她们二人才勉强脱开旁人。
温雪意赶忙将身上衣裳脱下,除了最外一层罩衫,她身上四层里衣都缝了账册。她脱衣裳之时,绿穗已经取出剩下两本账册。
没了旁人,绿穗也不在掩饰自己的急躁烦乱。
“这两册你先看着,我晓得一时之间要你记下来是为难了些,总之能记多少是多少。”
这两册加起来比前一册略微厚些,倘若时间足够,温雪意勉强也能记下。
故而温雪意也不再回她,只细细的翻看起来。
外头奴婢敲门的时候,温雪意已经翻完一册,另一册才刚起了头。
绿穗问她:“你怕死么。”
“老头子那两个儿子容不下我,动手就是这几日的事了。你若是放下账册,马上出去,外头的人查不出什么,兴许会放你一马。”
“可你不记下这两册,我同俞金奂的交易就黄了。从前应承你的事,也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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