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2 / 3)
过了一会儿,他又勾拉了一下沈毓章的指头,说:“爹爹还可以陪我读书,给我买好吃的,和我一道玩。”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动了动,唤得沈毓章的注意,说:“等我长大一些,爹爹再带我去军营里,我想看看爹爹是怎么当将军的。”
说完这些话,他心满意足地又将沈毓章的手拉得牢了些,重新闭上眼。
沈毓章看着孩子,心口沉了沉。
他没有出声去答应孩子的任何一个要求。
因这孩子并不单单是他与她二人的儿子,更将是大平万民不远将来的皇帝。
孩童可以任性索求,然而帝王却需克己以为天下之表率。
沈毓章低眼,拇指摩挲过孩子细嫩的手背。
这只手是那般的小,不知还需过多久,才能够强势而有力地握住御笔,亲自处分这天下万事。
……
天亮后没多久,屋门被侍婢自外极轻地打开,英嘉央蹑步走了进去。
晨曦尚未布入此处,床榻之间昏昏暖暖,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睡得正熟。
她走近些,放轻了呼吸,看他父子二人的睡容。
因背上有伤,沈毓章侧卧着,脸正对着睡在里面的孩子,一条胳膊越过孩子幼小的身躯,手掌搭在内侧的床板上,将孩子虚拢在怀间,形成一个极为自然的保护姿势。
而英宇泽的小手捏着沈毓章的衣襟,睡得极香。
英嘉央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孩子表露出的对他的强烈喜爱与信任不言而喻,更是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或许是因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或许是因沈毓章身上那一股难得一见的男子刚正气概,又或许是因孩子对父亲这一角色长久以来的渴望终于被填满,不论如何,这父子二人相认时间虽极短,但相处起来竟极融洽。
虽是无声,但她的目光却似有重量,沈毓章更似感受到了那重量,很快便睁开了眼。
长年领兵戍边,他睡得向来不深,此时一醒,更是立刻捕察到屋中多了一人。
那人的气息却令他一时如坠梦中。
梦中,她如清冽甘甜的水,流入他干渴龟裂的唇,抚平他的焦灼。
沈毓章翻过上半身,抬起眼皮,看向他这一个清醒的梦。
片刻后,他平复了自己略显粗沉的呼吸,坐起身来。
起身之前,他轻轻将孩子的小手挪开,搁进被子里。起身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孩子的睡颜,然后才转而看向她。
然后他站起来,为了不吵着孩子,同她一道走至门外。
屋外自有久候的侍婢们过来伺候,沈毓章便就着这朝阳晨风,简单漱了口,接过侍婢递来的外袍披上。
“沈府来人了。”英嘉央道出一早便来找他的原因。
他彻夜未归,事前亦未与府上打过招呼,当此大乱之时,沈府中人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沈府寻人,竟一径寻到了昭庆公主府,这不免令人多想。
她几乎是在听到这一消息的当下,便想明白了他回府之后究竟说了些什么,能够激得他父亲盛怒之下更是下了狠手,将他打成这样。
不管她还要不要,亦不管她是否还在乎,这便是他对她一意之担当,这更是他昨日对她所许重诺的切实履践。
轻捋被晨风吹乱的发,英嘉央又说:“我同沈府的人说,你还睡着未起,然后将人打发回去了。”
然后她侧过脸,目光平和温柔地抵进沈毓章的眼中。
沈毓章低头,看了看她的神情。
梦中那清冽甘甜的味道顿时自他仍然鲜活的记忆中涌出。
他的掌心有些发燥,喉头亦有些焦渴,一如梦境当中。
但他只是看着她,貌似冷静地压住自己这股贸然而发的心火,待其完全平熄冷却后,才回应她道:
“你说什么,都妥当。”
……
待英宇泽起来,梳洗罢,用过早膳,又诵读了几页书后,宫内传来了消息。
中书颁诏,百官已悉皇帝昨日所出两封内降御札。料想要不了多时,这诏书上的内容便会遍传京城内外。
朝臣们有多惊怔,百姓们有多震惑,沈毓章根本不去想,亦根本不在乎。他所想的,所在乎的,是昨夜勾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的亲生骨血。
书阁中,英嘉央将英宇泽从案前领至一旁坐好。
她神态柔和,对孩子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尽量以他能听懂的语言,缓慢地向他讲述并解释,这一件与他相关的、足以令英氏宗室与国朝为之动荡的大事。
沈毓章则在一侧沉默地看着。
英宇泽乖乖地坐着,听娘亲对他说的话。一张小脸从初时好奇,渐渐变得懵懂,到后来皱了皱小眉头。
孩子正逢启蒙的岁数,此事对他而言太过艰涩,听不明白正在情理之中。但他仍然保持着聆听的模样,不因自己的不解而放弃对娘亲讲述的专注。
沈毓章的目光逐渐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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