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家(1 / 4)
棋之评等结束后,永安侯夫人宣布下一轮为「画」。
此时此刻,眾人的视线都不禁落在场中间的洛光身上,只因洛家初来乍到的姑娘已然带给眾人两次震撼-一位奏出独具一格、有大家风范的孤城怨,一位仅仅在一炷香期间解开三十局棋局,其中更有名满天下的棋圣之局!
那同样是洛府的姑娘,这三小姐,是会如大家预料般惊才绝艳,或者泯然眾人间?
还未开始,有些人已然隐隐期待起来,当然也有些人忿忿地等着看笑话,不相信洛家的二姑娘能如先前她的姊妹一样令人惊艳,毕竟居于虹都,谁家不是握有名画?想让阅画无数的虹都世家惊奇并非容易之事。
「今日特别请来周大娘子为此次画艺评等。」永安侯夫人话音一落,便见一名不知何时走入会场的婆婆站起身,向坐在上首的贵夫人们行一礼,洛霜清楚可见对方的目光温和平静却自带威严,她恭敬却不奉承地道:「给太子妃和眾夫人请安,老奴定恪守职责,秉公择选。」语气中,竟带些微凌厉之气。
洛霜讶异地瞪大眼,回忆瞬间涌来,事实上,周大娘子乃宫中的教席嬤嬤,成婚前,宫里派一位教席嬤嬤至风铃城教导洛霜宫中礼仪,正是眼前的周嬤嬤,她要求当时的洛霜极其严苛,坐姿、站姿、行姿都要如世家贵女,不容一丝一毫的错误。
当时的洛霜对婚事排斥,连带着初始之时对学礼仪之事敷衍居多,不料周大娘子甚是严格,不容许一丝一毫的错,让洛霜练了又练,站就站到周嬤嬤满意为止才能行走,坐也坐到周嬤嬤满意才能吃饭,行也要行到周嬤嬤满意才能前进。
对于这位在宫中打滚多年,却油盐不进、严以待己待人的嬤嬤,洛霜已有深根蒂固的印像,以至于一看见周嬤嬤,洛霜身体就反射性坐得更加端正。
「有劳嬤嬤。」永安侯夫人在周嬤嬤在洛家时与其多有接触,早习惯对方谦恭却自带上位者气势的态度,不以为忤地頷首回应。
周嬤嬤的目光似乎停留在坐正的洛霜身上几瞬,最终才满意地将视线投向场中央的姑娘们,缓声开口:「各位姑娘。今日画题为『家』。家,乃安身立命之所。蒙圣上恩德,赐永安侯永安府邸为家,今日各位姑娘有两柱香时间作画,届时由老奴来评等谁画技最佳、画最贴合『家』之意。」
「是。」场中央的姑娘们整齐划一回答。
「请开始。」伴随着周嬤嬤画音,与方才解棋局所用相同长度的香被一名丫鬟点燃,与当时不同的是场中央的姑娘们都未急急拿起画笔,而是有志一同地看着各自眼前的一张白纸,似在思考、似在勾勒画卷。
忽地,户部尚书之女梁齐芳第一位拿起画笔,勾勒图画。这一幕落入正坐在观眾席的梁齐惠眼中却毫无意外和欣喜,因为她深深明白自己的妹妹便是一位思维敏捷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妹妹有着对谁也不服输的个性。
梁齐惠永远无法掌握妹妹跳脱的思维,也无法劝解她好胜的个性。
-不过,这般也挺好的活的肆意,活的放纵,活的自我。
谁也没注意到,梁齐惠展露一抹淡淡悵惘的笑容。
另一边,张咏箏环视四周,心中回盪着周嬤嬤方才说的话,又悄悄看一眼不远处同样还未动笔的洛光,冷汗不自觉地渗出。
今日种种,早已超出她的掌控。
一向傲视眾人的人,却难以平心静气地冷静下来作画,灵感似乎离她非常遥远。
家,是什么?
我今生所求的安生立命之所,真能如愿吗?
瞬间,张咏箏心念百转,最终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笔。
—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若天有灵,当不负我所望!
即使心念如此,可张咏箏落笔之时终究还是颤抖,不復往日。
与此同时,洛光的思绪正涣散地思考着。
江水三千,山林数百,何处为「家」?
是那初次啼哭的出生之地,还是这多少人心心念念的金碧辉煌?
也许都不是。
思及此处,洛光抬起头与坐在上首的洛霜四目相对,露出一抹温暖如阳的笑容。
与出生无关,与华丽无关,只与人有关。
不计风雨,屋簷依旧,是为家。相伴成长,共饮雨露,是为家人。
因为有你们,所以我有了「家」。
如果没有夜夜故事中孕育出的情感,这个家也只是诺大的冰冷牢房,我们不会这般真挚的笑,不会这般纯粹地追求彼此心中所求。
也许我们会像这世上大部分的女子一样,汲汲营营成为一位完美的大家闺秀。我不会成日陶醉在画的世界,縈姐不会只专注于琴之道,小雪不会献身棋艺,我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去比较彼此,致力逼迫自己去学习根本不爱的事物,既荒废掉年华也磨损了快乐。
但因为有世上独一无二的你们,我们将对方的快乐当成自己的幸福,所以能学会欣赏,所以能追求自己心之所向毫无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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