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铃（2 / 2）

她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就连我们也是。

「阿瑁，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们该让妈受苦吗？」有天，我对永瑁说。那是又过了三个月的事。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签放弃急救同意书吗？」

「嗯。」我沉重的点头。

「你真的确定吗？」我感觉永瑁并不同意我的决定。而我们也因此吵了一架。

在一番争吵后。永瑁似乎开始认同我的想法。

「虽然你很坚持，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问一下妈吧！」永瑁说。

「好啊！我们就去问妈她自己的想法！」我还是有点情绪激动的说。

虽然担心妈现在做不做的了决定，但我们还是要去问她。

「妈……」永瑁进了病房，轻轻的叫她。

妈转过头，似乎依旧在思考我们是谁。

「你想要签放弃急救同意书吗？」我觉得我太直接了。

「……」妈似乎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呆呆的望着我们，然后转头望向窗外。

「没关係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如果签了能不造成你们的负担，就签吧！」妈爽朗的说。她总是这么为我们着想，即使连我们是谁都不记得了……

如果她能想起我们就好了。

当晚，我彻夜难眠。

该签？还是不签？是让她有尊严的走？还是把她硬留在我们身边？

……

我做出了决定。

我缓缓的签了字，我颤抖的手与不停滴落的泪水，并未沾溼那张同意书。

「这样……就好了吧……」我开始怀疑我的决定，但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让妈感到痛苦。

好好的把握剩下的时间吧。

签完同意书后，又过了三个月。那天，医师和护理师急忙叫我和永瑁赶紧进病房——妈快离开了。我马上衝进病房，强忍着泪水，走进病房见她最后一面。

「我快要去见他了吧……你们……要记住……我永远爱你们。」

「我们一定永远都会记得的。」永瑁也强忍着泪，回答她。

然后，妈露出笑容，就这么断气了。

当下，我们痛哭失声，我感觉到心被挖空了，而递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空虚与心痛，和满满的失落感。

一旁的医师和护理师也哭了，因为他们从来没看过几乎每天都来照顾亲人、跟母亲感情这么好的孩子。看着这必然的天人永隔，他们也不禁觉得，上天的安排实在是有点残忍。

两週后，护理师给我一张字条：「这是令堂过世三天前写下的，您一定得好好收着。」

我打开来看了，上面颤抖的字跡写着：

「我想起你们的爸爸了我很高兴阿纯阿瑁妈妈留」

我感觉到泪水滑落我的脸颊，这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欣喜。重要的人，似乎已经悄悄的溜回她的记忆里，连同我们一起。

妈过世后过了一年，我们又听到了那熟悉且重要的声音。

「叮叮」

我转过头看着永瑁，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我含泪笑了，对他说：

「夏天的风铃响了，爸已经回来了，他们……已经快乐的重逢了。」

夏日的风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