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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值晚高峰,车流的点点灯光绵延不断,好似一带银河。
车中只有王彭泽和周瑾两个人。
王彭泽善谈,周瑾又全然不是江寒声那样的闷葫芦,一老一少倒是聊得非常投机。
期间,王彭泽问她:“你加入工作不少年了吧?”
周瑾回答:“我是京州警大毕业的,一开始在基层派出所工作,后来又被调到了治安大队,前些年才进得重案组。”
王彭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周瑾能在这个年纪进重案组,肯定付出过很多的心血与努力。
她从治安口转到刑侦口,个中缘由,王彭泽不用猜就知道,多半跟她哥哥周川的死有关。
王彭泽想起来,五年前姚卫海请他协助调查“8·17”时,曾将周川和李景博的资料交给过他。
对周川这个人,王彭泽印象深刻。
姚卫海曾经说过,如果这孩子没有殉职的话,在不久后就该荣升海州特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了。
周瑾的眉眼有点像她哥哥。
她生得高挑,站在警队一堆强悍高大的男人中间也毫不逊色。肩与腰的线条显得很单薄,但似乎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韧劲,让这种独属于女性的纤细也充满了野草似的生命力。
热情,正直,朝气蓬勃。
王彭泽暗叹一声,也难怪江寒声对这姑娘一直念念不忘。
车行驶过最拥堵的路段,周瑾抬起眼,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王彭泽。
她迟疑片刻,才主动开口问道:“王老师,关于怀光连环杀人案……是不是除了专案组以外,就算是警务人员也无权知道案件的细节?”
王彭泽说:“这案子早就结了,按道理讲,过了刑事侦查的保密阶段,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这案子又牵扯到‘8·17’,还有一些线人的安全,所以没有对外公开过。”
周瑾问:“您说得线人是寒声吗?”
王彭泽有些意外:“他告诉你了?也是,你知道总比不知道得好。”
“寒声现在不在省厅了,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对外说,我就知道一个大概。”周瑾道,“王老师,我哥哥周川是在‘8·17’牺牲的特警之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跟您了解一下这两个案子的细节。”
那天江寒声喝醉酒,说话的态度模棱两可,周瑾猜测,他应该是不能说太多。她不想让江寒声太为难,所以才想着直接问一问王彭泽。
她说:“除了您在会议上说过的那些,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比如说,戚严在怀光连环杀人案中有没有表现出仇恨警察群体的倾向?”
王彭泽听周瑾这样说,一时明白过来,原来她是为了周川的事。
王彭泽说:“仇恨警察群体?”
周瑾:“是。”
王彭泽说:“戚严当然恨了,不然寒声那时候怎么能引他上钩?”
周瑾面色茫然。
王彭泽看她没有什么反应,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你不知道?”
周瑾说:“他没跟我说过。”
“……”
王彭泽略一闭眼。
这在意料之中,想想江寒声的性格,即便真跟周瑾坦诚,也会说一半留一半。
他怎么可能说?
说医生从他身体里取出多少根细得像头发丝一样的针?还是说戚严那个王八蛋给他注射了多少剂量的毒品?
没人知道江寒声是怎么从生死边缘跨回这人世间的。
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着王彭泽的手请求:“别告诉我爸,我不想让他担心。”
王彭泽看着病床上快没人样的江寒声,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等王彭泽再开口时,语调放沉了很多。
他说:“周丫头,江寒声为了‘8·17’的案子,放弃自己的前程,还差点把命搭在戚严手里——这些事,他没让你知道?”
周瑾猛地一怔。
王彭泽提醒:“红灯。”
周瑾果断踩了刹车,车身急速停在白色边缘线前。一阵短暂仓促的静默过后,她抬头,茫然地看向交通信号灯。
见她的反应,王彭泽胸中雪亮,已经有了答案。
他和缓地继续陈述:“你知道最初那个投案自首的陈立,只是个替罪羔羊吧?”
周瑾有点不知所措,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说:“我知道。”
“所以二十年前的怀光连环杀人案,就是一桩冤案。想要重启调查,可真是一点也不容易啊……”
当年怀光连环杀人案因案情重大,从各单位抽调了很多精英骨干参与调查,同时还牵涉到市公安局、检察院等多个机关单位。
时过境迁,在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已经升迁到很高的职位。
一旦重新调查,平反冤案,交还给世人一个真相的同时,必然要对当年的相关人员追责到底。
他们能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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