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2 / 3)
暑假,君长思参加了在公园里一起下棋切磋的棋友的葬礼。葬礼举办得十分隆重,他穿着肃穆的黑西装,扫了一圈或真情流泪或假意哭泣的众人,郑重地向死者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
以后我绝对不要举行葬礼,要是我儿子跪在我灵前哭,我会忍不住诈尸打爆他的狗头!君长思骂骂咧咧地说道。
【高血压,小心你的高血压。】贺洗尘跟操心的老妈子一样提醒道。
死不了!君长思气昏头了,服服帖帖梳在脑后的头发掉下一缕,盖在他眼前。他忽然停下脚步,扶着墙脸色苍白。
【高血压犯了?!】贺洗尘被吓了一跳。
不是君长思艰难地摇了摇头,闪到腰了
【啧,真有你的。】贺洗尘又嫌弃又忍不住松了口气,【走开!我来!】
勇士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可那头黑龙只要一出现,必定带着万千雷霆和灼热的龙炎,踏平一切险阻。可就算是黑龙,也有抵挡不住的事情。他们默契地没再提葬礼的事情,死亡的阴影终究还是成为横亘在心中的顽石。
夜晚,星辰藏在厚实的浮云后,没露出一星半点儿形迹。浅蓝的窗帘拉到两边,可以清晰地看见外头亮起的灯光。
君长思睁着眼睛,半宿无眠。
睡了吗?
【嗯。】
我明天去立个遗嘱。
【好。】
不要告诉元儿。
【我知道。】
君长思闭上眼睛:洗尘哪,你要真是野鬼,我死了就占了我的身体吧还是算了,我又老又病,身上没一块儿是好的。你还是去投胎,投个好胎,不要再跟着我受苦。
贺洗尘久久未答,直到君长思陷入梦境,冥冥间才响起一声长叹。
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君自安越长越高,越走越远,君长思的腰越来越弯,头发越来越白。他那张严肃的老脸由于病气,终于失去了威严的威慑力。但棋风仍旧十分凌厉,应该说有时很温和,有时凌厉得过头。
若真的有来世,君长思靠在躺椅上,温暖的阳光从窗户上照射在他身上,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到时要怎么去找你。
贺洗尘一顿,莫名有所预感,却还笑嘻嘻说道:【哈哈,你不先去找况小姑娘?至于在下,在下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倦去问问哪家儿郎最俊俏,那便是我了。】
哼,没脸没皮。君长思不留情面地嗤笑出声,他看了眼窗台上含苞待放的山茶花,神情微敛,忽然说道,我总觉得我撑不下去了。
贺洗尘心里一沉,肃然说道:【不倦,你撑不下去还有我替你撑下去。】
别,你早该走了,何必困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君长思喘了口气,颇为骄傲地笑起来,我这一辈子,生老病死,只差最后一步,我不怕!洗尘哪,我不怕,我死了就去找你,我、我还能见到书言!他突然捂着胸口咳起来,脸色泛起潮红,最后瘫在躺椅上,气若游丝。
【你别说话,不倦我们、我们俩换个位置。】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贺洗尘不敢贸贸然动作,生怕一点变化就无力回天。
够了,你替我受了不少苦,最后这点就让我来吧。君长思半眯着眼睛,等我睡一觉,我就起来给元儿做饭
他枯瘦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上的驼铃忽然发出清脆悠长的铃声,回旋在空无一人的房屋中。暖风轻轻地吹起浅蓝色的窗帘,覆盖住墙壁上翻涌的鲸鱼,仿佛一瞬间,那条鲸鱼潜入大海深处,不再归来。
【不倦,你睡吧。】
神之赞歌 1
向日葵掉下的金色的花瓣在风中回旋, 簌簌地穿越花田汇聚到墙角下的黑发青年掌心上一寸处。他的眼睛是深沉的暗红色调,一眨, 霎时间风停花落,纷纷扬扬掉在砖石上。
不可以逃哦。
两枝向日葵忽然长了脚似的从远处走来,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最后拨开花田跳出来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她们拍掉身上沾到的叶子花儿, 发顶上的黑色蕾丝蝴蝶结却还顶着几根草丝。
就算是赫尔,在战场上遇见说话的是左边的卡卡罗,精致的小脸冷然宛若刺骨的冰凌。
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右边的弗提面无表情地接话。
贺洗尘不由失笑,朝两个五岁的小屁孩张开手臂:我要能逃早逃了, 我往哪逃啊?卡卡罗和弗提雪白的耳朵一红, 脚上的圆头小皮鞋粘着黑褐色的泥土, 在地上踩出几个花印子。她们抱住这颗温暖的枫糖。
吸血鬼意外地好骗。只要人类给予他们一点点爱与温度, 他们就会像伊卡洛斯一样,不顾一切拥抱太阳。但吸血鬼骨子里的冷酷连烈火都可以冻住,一旦背后的双翼融化, 势必要拽住太阳一同跌入深海。
赫尔,你的风很弱。卡卡罗亮出尖尖的獠牙, 冷漠无情地说道, 我能咬碎你的风。
弗提也慢慢伸出狰狞的獠牙:母亲说过, 人类很脆弱, 我能保护你, 但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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