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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刘若瑋回到台湾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春天刚到,那时我正要从一个台湾在地品牌离开,准备休息一阵子。
收拾东西时,跟在我旁边偷间设计总监gary像是随口谈论一样提起刘若瑋的去向,他和我是同一个大学,来这里才认识的老学长,「唉,同样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你看他的发展和我们怎么差这么多?」
因为他很努力。我心想。
但是我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做表示,对于在国外发展得不错的人,留在台湾的人总会有许多评论,或有许多唏嘘,总也知道是自己不足。
就像我和刘若瑋,当年不单只是差那一张机票,不只差那一点在国外生活的勇气,更大的差距在于才气。
那是显而易见的,喜欢也不能令我忽视那样的事实。
如果我当年放弃照顾家里,和他去伦敦,或许初始,能够和他互相依附、照顾,能够成全我们之间也许曾经有存在过的爱情,但是我很清楚,在那样的地方,我很难获得什么成就,在那样高压力的环境下,殷切的羡慕、丑陋的嫉妒、不自信的惶惑不安,还有对母亲的掛念,都会伤害我和他的情感。
也或许,看着他在那纸醉金迷的世界沦陷,我会觉得自己变成他的管家兼陪睡,不甘于我与他之间的差异,不甘于无法在他身边同行,这会如何侵蚀我对他的爱情都不难想像,最后还是会分手回到台湾,什么也不会有。
把关係停留在当时,是年少的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美丽的遗憾总比丑陋的怨恨好。
看我没有多附和,gary又换了一个话题,问我:「下一步打算去哪?我觉得你很适合去国外的市场。」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再看看吧。」
对于这行,我没什么热情和企图,就是读书时会画一些画,考到了就去念,而因为念了这样的科系,在相关的產业工作,混一口饭吃,很单纯的理由,而我还算幸运,毕业之后正是台湾市场逐渐蓬勃发展的时期,因而一直都能在这一行工作,没有离开。
母亲在去年终于结束她长达八年之久的卧床生活,送走她,我不再有太多的掛念,想好好休息一阵子,才辞掉了现在的工作。
想一想,也没有什么需要再坚持的,原本打算趁这个空档,买一张去伦敦的机票,倒不是想去看刘若瑋,都过这么多年时间,我连他的长相什么模样都很模糊。
只是在想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冬天有多冷?夏天如何的热?
那时只停留一天,在伦敦的郊区,布置漂亮的户外婚礼上,看到他穿着很衬他身材的白西装,抱着新婚丈夫开心笑着,我真正安心下来,他很坚强,在那样的地方站稳脚步,也有了陪伴的人,为他有这样很好的发展高兴。
我心里不是丑恶的嫉妒、怨恨,是欣慰,这样很好。
怕他看见会过来找,我很快离开,就是遗憾我还不曾真正理解伦敦的样貌,所以想去看一看,我不曾参与的,拥有刘若瑋十多年时光的地方。
办完离职手续,告别共事多年的同事,我把家里收拾一顿,想着要远行,去外头看一看新的东西,但想到刘若瑋正在台湾,出游计画便延宕下来。
这十几年台湾变得很多,但对我来说并不新鲜,不过我想即便只是踩在同一块土地上,呼吸同一个国度的空气,也是一种缅怀,就留下来多待一阵子,当作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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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来得很早,三四月就要穿着短袖,在外面走动一会儿立即汗流浹背,长年待在空调房里,面对热天有些难适应,我盘算着如果要再待一阵子,家里的冷气应该找人来洗一洗。
住宅区的巷口总会有不同的摊车来卖东西,我喜欢卖椰子水的摊车,后斗总载着堆成山的椰子,老闆俐落剖开坚硬的椰子,里头的椰子水冰冰凉凉的,注入细长透明的塑胶瓶,然后盖上红色的小盖子,清淡的香气与微微甜意,不是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滋味,但总是喜欢。
提着一些市场买的菜和椰子水,走回家时,听见有人叫我:「余家文!」
心一凛,我立即回头,看清了叫我的人,太多年不见,我反而不能确定,是不是刘若瑋在我眼前。
还真正是他在这里。
我想过也许还有一天能看见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快,真像做梦。
他又唤我一声:「余家文。」
我还有些傻,问他:「你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刘若瑋那双圆润的大眼睛如过去那样盯着我,还是那样年轻的模样,只有我被生活磨去了青春,变成一个中年男子。
「我是若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我认出来了。
「难得回台湾,来看看你。」他说。
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现在住的地方来,肯定找了人打听,但是看见他隻身出现在这里,我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一个人来吗?
「那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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