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1 / 1)
退回到安全距离,反倒能聊上几句,这叫什么事儿。
尤清扬的心里五味杂陈,回答问题也略带了些情绪,“多新鲜呐,谁愿意吃嗟来之食?换位思考,你愿意被我包养?”
话说的真难听,但挑不出毛病。尤清扬关度山曾云开他们,若不是想争取点有限的自由,只需听家里安排,国际学校出国镀金,归国顶个名头继承家业即可,何必在振海头悬梁锥刺股。不过是想尝试跳出不感兴趣的专业,有生之年做点喜欢的事而已。
亲密关系中,有关「自由」的矛盾拉扯,始终贯穿其中。我要你是我的,为此宁可付出我的时间我的钱。可反之我希望自己不是你的,是独立的,这样可以规避掉依附于他人的风险,万一有朝一日不得不分开,我还能是我。
而维持自我的第一要素,就是,我有钱。
下了晚自习日常通话十分钟,李又明扭扭捏捏地道了歉,周晓艳也不矫情,语气甚是轻快,“觉得抱歉?不好意思啦?那这周六我还得去拍一组照片,你过来给我拎包吧。”
“还要拍?”李又明没想到。
“嗯,跟浩宇姐说好的拍叁组。本来就是,「别人累死累活忙活半天刚够糊口,我轻轻松松摆几个pose一个新手机就能到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周晓艳怼起李又明来毫不手软,怎么送过来的怎么原封不动地给他撅回去。
周六李又明有空。这学期他不再去校外餐饮兼职,而是进了曾哥哥的皮包科技小分队小试牛刀。曾云开人脉宽广,时不时承接一些外包小项目,收入不算多,但省时间且工作方式灵活。人但凡赢过一次就不想再输,李又明要扑更多的心思搞学习,方知楠这只兔子他逮定了。
周六一早,周晓艳和李又明跟着杨浩宇的小团队,奔赴西郊云翠山。云翠山新近开发了北麓湿地,要拍一组画报招揽人气。这种半公益性质的小活儿原本预算就不高,对杨浩宇而言,基本上就是免费过来支持家乡建设。如果找正式模特,那板上钉钉就是义务劳动了。可如果是周晓艳这种兼职,那核算下来大家还能落下来点。所以特地等了俩月,初春山上绿意冒了头,再跟周晓艳约时间,去拍这一组「春日荒原」。
文艺工作者也得吃饭。有之前两组照片的成功经验,周晓艳早已年满十六,甲方没有意见。
李又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摩写真现场,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拍照真不是随便捏一张的事。
叁月上旬,乍暖还寒。周晓艳身穿一条斜肩的缎面白裙,香肩半露,裙角飞扬。她站在一块灰白的花岗岩上,头上天蓝似水,白云奔袭如苍狗,周遭碧草乍现,还未萋萋,混着残冬枯黄的衰草,碰撞出满山青黄不接的破败颓废与文艺气息。少女齐耳的短发自由翻飞,遮住了半边脸,却正好描绘出英挺微翘的鼻尖。风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破碎萧瑟之中,蕴藏着,萌动着,某种绿茵即将遍野,春光洒满大地的预言。
面对镜头,周晓艳略显生涩。杨浩宇稳稳地端着相机,远远地冲她喊,“晓艳!你现在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你是它的一部分!想象自己是一朵自由行走在田野上的花!”
艺术是先锋,她会揭开最原始的美,艺术很无情,她会暴露人隐在最深处的欲念。周晓艳一点就透,迎着尚不和煦的春风,肆意地沉下了臂膀,舒展了双肩。丝薄的裙子将她颈肩滑入胸口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薄肩蜂腰,却不瘦削,浸透饱满莹润的美感,融入这苍茫大地间。
野性难驯。
过往,李又明就算吻得再恣意再逼真,手也不敢往下滑,更不敢向下探,只敢扣在她的头颈之间。无数次拥抱她的时候,那一对绵软被他压进胸膛,形状与质感早已铭刻在心。但是他不能去触碰,绝对不能,他怕那个点一旦破功,他便会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
阿弥陀佛。
李又明鼻观口口观心,可以搞艺术,但是没必要。他集中精神,抱着周晓艳的大衣,盯着拍摄进度,只要杨浩宇一喊ok,他立马就冲上去把周晓艳裹上。不用上手他也知道,周晓艳肯定浑身冰凉。
周晓艳的配合度满分,上午的工作很快结束。浩宇姐很有想法,云翠山的北麓地势陡峭,不适合老幼,打造成年轻人的拍照打卡地更为现实,所以还要等到夕阳西下,再拍几组落日熔金的范本。
周晓艳为了保持妆造,几乎不吃不喝。李又明眉头扭成了麻花,“怕肿不吃东西也就算了,喝口热水总行吧?”
周晓艳还得哄他,轻声细语地,“穿这个裙子去厕所很麻烦,等一下拍完了咱们再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其实,她是怕把裙子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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