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八卦(2 / 2)
云。到了兴头上,客人们打起了“双陆”。这是时下一种常见的“骰盘令”,三个骰子同时抛出,打出贵彩的便可劝旁人喝酒,若是打出杂花色便只有自己喝一杯,既简单又爽利。酒酣耳热之际,孟少卿终于忍无可忍地说起了八卦。
苏妙妙冲秋媛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门户,别让旁人听见。这孟少卿因着是皇室远亲,又身居高位,平日就喜好夸耀自己的权位。这原不是什么坏事:男人嘛,大多有些虚荣的。可这孟少卿却独独有一个毛病——因着他位高权重,能接触到核心的机密情报,消息快人一步,他又爱夸耀,因此屡屡嘴上不牢靠,喜欢说些朝廷内官员们的私隐。因而,孟少卿一直都是苏妙妙的情报来源。
“广平王要给幺子谋差事,撸了个校书郎的职让那小王爷顶了缺。”
“异姓王还能如此嚣张?”旁人咋舌。
“广平王可是先皇的伴读,于先皇有救命之恩的。先皇曾明言‘不敬广平王,不善待其后嗣者,非吾子孙’。三世不降等的爵位,换了你你不也得嚣张吗?”
“既如此,为何又只谋个九品校书郎?”有人不解。
“你懂什么!”孟少卿抚着长髯大笑道,“一则校书郎轻省,只负责整理、校勘藏书,不用上下打点,揣摩主官心意;二则校书郎可以任意翻阅藏书,于学问上大有裨益;三则……”
他转转眼珠子,瞟向一旁的苏妙妙,发问道:“三则,妙娘可知为何?”
糟老头子净作妖!苏妙妙巧笑倩兮,恭声答:“妙娘一介妇人,怎及少卿见多识广呢?这官场之道,还是孟公这样身居京城、上下通达的才知晓。”
孟少卿得意洋洋,抚掌赞道:“正是这‘身居京城、上下通达’八字!校书郎近台阁,若有个风吹草动,一封奏疏上去,若是被圣人看重,即刻飞黄腾达,不比外放做个七品、八品地方官来得好?”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有的赞孟少卿通透练达,有的又夸苏妙妙不愧为孟少卿的红粉知己。忽而有人发问:“这广平王的幺子,是不是早年和乔三郎打过架的那个?”
说到乔三郎,众人心照不宣地停住了笑声,集体换上了一种说悄悄话的语气。
“正是了!小王爷和乔三郎本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那乔三郎倒还好些,再闹也没有出过人命;可那小王爷,早年间玩比武打死的、玩试药毒死的、玩焰火烧死的不止凡几。况且乔三郎如今已然出息了,可那小王爷却……哎。”
孟少卿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座的众人中,也只有他有资格用这种长辈的语气批判那小王爷了。众人皆默然,又为那被夺了差事的校书郎扼腕。大好的仕途,就因为广平王的一己之私断送,如今又要回到吏部守选,恐怕不等上七年很难有官做了。
“都说乔三郎浪子回头,可为何如今仍未有封赏,也没有封什么职位?”又有人问。
孟少卿故弄玄虚地摇头晃脑,含笑道:“诸公当乔三前次回京是为何?他是李光青将军的信使呢!乔三先是化解了龟兹人的奇袭,又拦下不让我军乘胜追击,春暖花开之后我军重整军队步步为营,先后攻下了处月、处密两城,生擒龟兹大将并斩首。想来乔三回京,除了送首级、搬救兵,还同圣人密谈了些什么,只怕这次有大动作。”
孟少卿嘴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战场上却是无尽的凶险,错一步都会酿成大祸。苏妙妙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暗自祈求乔三郎这一次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求功名显贵,但求无病无灾。忽又听闻另一个人问:“乔三郎怎就突然浪子回头了?”
孟少卿含笑不语,又有一个膀大腰圆的郎君自告奋勇地答:“这个我知道!圣人曾评说:‘心思缜密、有勇有谋,阿寰颇有乃父之风,何故早年不谋仕途功绩’,乔三郎答:‘某智计平平,唯图出路尔’。”
苏妙妙手抖了一抖,把上好的“翠涛”洒了一些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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