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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雪庵争联即景诗(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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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小幺儿抬了副桌椅来到正中,苏妙妙半推半就谢了座,坐下斟了一钟酒吃了,笑道:“如此盛宴,没有好诗岂不辜负?在座各位无论尊卑老幼,皆需依次即景联句,作七言排律一首,限‘七阳’韵。只一条,句中或写龟兹边塞一景、或道宴中一物。若是未曾提及边塞景、堂中物,罚酒一杯;若是不成调子,罚酒三杯!”

众宾皆哗然。有人道:“苏娘子,你可是假公济私了!让我们写边塞景送乔三郎呢!”

苏妙妙脸上浮起两朵精心设计过的红云,半含羞道:“既是饯别,都是来为乔三郎送行的……”接下来便是一些吞吞吐吐的“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话,又惹出众人一阵笑闹。

立时就有人推说不会作诗,愿自罚五大杯,又被苏妙妙揪住不放,硬要他起一句头。那人也是实在,被觥录事灌了五大海碗,眼睛都发直了,大着舌头硬着头皮念了一句:“弯弯月出挂柳梢。”

众人齐笑,夸“大俗即大雅”。随后员外郎联:“飒飒风起挟北疆。遥忆长安觥筹宴,”

“鼓瑟吹笙宾满堂。倾城冶容多姿鬓,”

“琵琶新声妙入神。”一个主簿接道。

“啪嗒”一声,苏妙妙丢了支竹筹到那主簿跟前,娇叱道:“唐主簿错韵了呢!当罚酒三杯!”

觥录事立刻小跑着上前,哈哈大笑着给那主簿满满斟了三杯酒。唐主簿本就是因为酒酣耳热才不慎错了韵,如今被罚了酒更觉酒意浓,起身拱了拱手道:“席纠娘子,我实在不能了,烦请席纠娘子替我作来。”

苏妙妙想了一想,道:“今日有歌有舞,不若改为‘琵琶新声乱霓裳’,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赞好极。苏妙妙又举了举小旗,冲那主簿笑道:“唐主簿,下半句还得由主簿作来,若是不好,仍要罚呢。”

唐主簿伏在案上耍赖半刻,又有俏丽美婢和另一个妓子去推他。众人嬉笑怒骂,唐主簿只好有气无力地接了一句:“谩道玳筵莫辞酒——”

“满酌新丰尽此觞。辞却香寝醒鸳梦,”

“夜来急报别平康。轮台吹角阴山动,”

“祁连伐鼓逞疏狂。誓报明主静边尘,”

“上将拥旄倚寒江。汉将辞家破残贼……”

“请等一等。”苏妙妙起身摇头笑道,“窃以为王六郎这句不妥。”

“哦?”被点名的人名叫王鹤尧,也是从前跟乔寰一起走马逗狗的浪荡子之一。他从来不学无术,念出这种诗句来也不奇怪。立时便有一个主事抚掌大笑:“确实不妥!旄节为使臣出使之用。乔三郎此去是打仗,乃是秉了圣人‘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大志,断无和谈可能,岂可用‘上将拥旄’之典?”

苏妙妙朝那主事福了一福:“濮主事说得是呢。二则,龟兹边塞乃是赤地戈壁,并无‘寒江’,虽是写意,却也不甚妥当。三则,‘寒江’为三江韵,而非七阳韵。如今,妙娘罚六郎饮三杯,六郎可认罚?”

她眼波流转,也端起了酒杯,朝着王鹤尧远远一敬,自己先饮了半杯,随后妩媚一笑。乔寰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竟是冲着那王六,又听她亲亲热热地去了姓,称那人为“六郎”,心中大感不痛快。

王六郎原还有些不忿,可被苏妙妙的媚眼一扫,竟半分的心气儿也无了。觥录事赶忙倒上酒,王六郎傻笑着一饮而尽,乐呵呵地点头称是:“多谢席纠娘子指教。”

席上又是一阵哄笑。

苏妙妙这席纠做得当真是不错。谁的令好,谁的令不好,她只几息之间便能说出个究竟来,言辞雅驯有理有据,或罚酒或嬉笑,没有一次不是让众人心服口服的。乔寰兀自饮酒,含笑看着苏妙妙发号施令,举旗投筹皆是风情,周身若有光一般。他心头一热,赶忙作势扇了扇风,装是不胜酒力的样子。

行令最后转了一圈又到了乔寰这里,联句的主题也已经从征战沙场、舍身报国转回到了闺怨上。他接着“冉冉孤竹怨蓟北”一句,长身负手而立,吟道:“袅袅菟丝望北邙。陌头杨柳空摇曳——”

他抬眼去看苏妙妙,苏妙妙微微一笑,应道:“双燕归飞绕画堂。故人万里关山隔——”

“娇娥城北欲断肠。边庭飘飖那可度,”

“归骑解甲话农桑。冰簟银床梦初醒,”

“塞雁乍暖到西窗。”

一整场令行下来,众人醉的醉、懵的懵,肚子里那点子墨水早搜刮了干净。余下的没有醉倒的人瞪着眼睛听乔寰与苏妙妙你一句我一句,暗骂这两个人公费恋爱你来我往真是不要脸。这个说“羡慕燕子双宿双飞我却见不到你”,那个就说“你想我想得紧吧我也很想回来可惜太远了”;这个又回“好想等你解甲归田和你一起去做一对农家夫妇可惜就怕是自己大梦一场”,那个赶忙安慰“明年春天乍暖还寒时候我就回来了”。

无耻,无耻至极,一定要向霭烟阁投诉到底。

有人捧场,一边鼓掌一边赞“好诗好诗”,也不知道真情还是奉承;又有愣头青,想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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