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节(1 / 2)
真正让步六察觉到一丝奇怪,是那回他带人勘察敌情回来,发现老将军在营帐外约十五里的小溪边,牵着马踱步。
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陶家三兄弟呢?
万一有敌军来袭呢?
步六赶紧命手下先回营,自己则朝老将军疾驰而去。
将军抬头见是他,绷起脸:“你来做什么?”
步六翻身下马,“来陪您走一走,您这一个人怪危险的。”
“就在自家的营帐外,哪来的危险,回去歇着吧。”
“您有心事?”
“你小子什么眼神?”
“别管我什么眼神,反正您就是有心事。”
步六这条命都是将军给的,平常对将军的一言一行极为关注,将军有心事的时候,两条眉毛挤成一条。
“能说就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给您出出主意。”
老将军冷冷扫他一眼,不说话。
步六小心翼翼试探:“可是那姓严的欺负你了?”
“他欺负我什么?”
老将军冲他点点:“在愁怎么安置你们这些个混蛋!”
步六一听这话,也不由的伤感起来。
老将军这一仗打完,肯定是要退了,五个儿子中,没有一个儿子能接他衣钵。
那就意味着这一仗打完,郑家军就不存在了。
他们这些人要被分散到别的军营里去,虽然也是练兵打仗,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没魂了。
是的,郑家军的魂,就是郑老将军。
老将军用几十年的时间,才把他们这些人拧在一起,打造出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的郑家军。
他一离开,就什么都散了。
一想到散,步六气都短了几分,“将军,我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六子啊,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爹娘也好,夫妻也好,儿孙也好……到头来都会离你而去,天大地大,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
将军的声音低沉浑厚,步六却听得云里雾里。
好好的,说这些话做什么?
他扭过头,惊一跳。
战死
步六扭过头,惊一跳。
不知何时,将军下巴上的胡须都变成了白须,没有一根是黑色的,而连着胡须的那层薄薄的皮,也耷拉下来。
再往上看,头发也全白了,眼神不再炯炯有光,倒像是一支快烧到了尽头,已经烧变了形的蜡烛。
样子涣散了,神也涣散了。
说不出的苍老。
可怎么会呢?
一个月前,将军还光着膀子,和他们在训练场上近身搏斗。
一个士兵被他撂倒,他昂起头高喊:“再上来个臭小子,手脚软了吧唧的不要,要壮实一点的。”
“将军。”
他怒气倏的涌上来,“可是那阉人暗地里,给你气受了?”
将军眼一瞪:“他敢!”
不是阉人,那就是汉王。
步六自以为是的在心里把汉王编派上了。
这种龙子龙孙都是花架子,懂个狗屁打仗,净给将军添乱。
还主帅呢,当谁眼睛瞎吗?
这位汉王是想在北地的战场上镀层金,好回去和太子抢皇位啊。
“将军,当初您就不该接这个烫手山芋,就算接,也该您是主帅,说一不二。”
老将军看了眼步六。
“六子啊,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对,事到如今,我不想回头看,也没什么可后悔,都是命中注定。”
他双目低垂,大掌拍拍爱马,沉沉道:“聚散不由人,生死不由人,各安天命吧。”
这话听得步六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是啊,将军一退,他们只能各奔东西,只能各安天命。
“晏姑娘,这几句话我如今反复琢磨,反复体会,才觉得将军是话里有话,可惜,我当时蠢的跟什么似的,根本悟不到。”
“的确是话里有话。”
借着步六的话引子,说出郑玉自己心里的感叹,平静的神色下面,是谁也不知道的巨大痛苦。
那痛苦撕扯着他,吞噬着他,日日夜夜,让他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变成了暮气沉沉的老人,再生不出半分豪情壮志来。
晏三合微微闭上了眼睛,颤声道:“那他……到底是怎么战死沙场的?”
被问到这个,步六脸上说不出的懊恼。
他们是永和七年出兵北地的,一年时间,连郑家军最笨的兵都看出来了,汉王就是个志大才疏的庸人。
不仅没什么谋略,还有几分狂妄自负。
大军输的那三场仗,都是他在排兵布阵,以至于把战事拖到了九月。
九月的北地进入冬季,天气已经很冷了。
将士们离家整整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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