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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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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很安静,只是一到夜里,前头便有琴声传来。

谢道之夜里要苦读,听不得琴声,就让谢小花去和那妇人交涉。

他硬着头皮去了。

妇人腿上盖着一张毯,但腰背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

听他说完,她淡淡道:“以后我白日弹。”

白日,谢道之去书院,他留在家看门。

也是怪事,只要那琴声一起,他的魂儿就不知道飞到哪里,跟痴了、傻了一样。

不知怎的,他萌生了学琴的念头。

他厚着脸皮去帮妇人做事,砍柴,挑水、生火、做饭……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

妇人说:“我没银子打赏你。”

他说:“不要打赏,教我弹琴。”

妇人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她问:“为什么想学。”

他说:“好听。”

妇人笑了:“好!”

这时,他才发现那妇人长得好看,像春天开的梨花一样好看。

从那日后,他上午干家中的活,夜里替妇人干活,午后的时间,都用来学琴。

一个月,他曲不成调。

八个月后,他已经会弹七八首曲子。

妇人说:“你有天分。”

他说:“是师傅教得好。”

那日午后,他照例去前院学琴,刚进院里,妇人呵斥,让他不要进来。

他不敢动,在屋檐下等了半个时辰,听到屋里一阵巨响。

冲进去一看,妇人倒在地上,身上一股尿骚味儿,两个仆人,一个也瞧不见人影。

她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觉得她可怜,抱她起来,闭着眼睛替她换了裤子衣裳,又绞了块湿毛巾,替她擦泪。

她含泪告诉他,这双腿被娘家人挑了脚筋。

他大惊。

她叫刘桢,家道殷实,十七岁嫁给桑家做媳妇,公公做官,官不算大,七品。

十九岁生下儿子,二十二岁死了丈夫,公公要她带着儿子守一辈子,守住了,将来家业传给她儿子。

她守了整整五年后,和教儿子手脚功夫的拳师暗生情愫。

事情被发现后,公公把她娘家人叫来,给他们两个选择:

要么让刘桢带着自己的儿子滚蛋,桑家的家产一两银子都别想得;

要么继续守下去,桑家养她到死,儿子还能继承家业,前提是挑了脚筋。

娘家人选择了第二条,理由是:桑家家大业大,你忍一忍呗,将来等你儿子当了家,就能享清福了。

她问:“为什么男人死了女人,新坟刚满半年,家里人就张罗着要替他续弦;为什么女人死了男人,就得守一辈子?”

她问:“一个长夜,屋外的野猫叫三十二次,家狗哮十六声,打更人心情好的时候,更打得慢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梆子敲得重……这些,你们谁知道?”

她说:“我活着,和那死人的牌位有什么两样,除了没有人替我烧纸上香。”

她说:“寡妇失节,不如老妓从良。”

她说:“我是寡妇,可我也是个人!”

小花(二)

那一夜,谢小花失眠到天亮。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道是这样,但他明白一个走不了路,连大小便都得别人帮忙的女人,可怜。

从那后,他往前院跑得更勤快了,学琴也更认真,夜里睡在床上,手指就在肚皮上弹。

刘桢对他也多了几分耐心,偶尔也会让小丫鬟替他缝一缝衣裳,送一两块小点心。

有一回午后,刘桢在轮椅里睡着了,他停下来,看着她的脸,忽然起了个想摸摸她脸的念头;

再过些日子,这念头变了,他想亲亲她的脸;

又过些日子,念头又不一样,他想抱抱她。

她很轻的,那天他抱起她的时候,一点劲都没有费,就跟抱片羽毛一样。

人心里一有事,脸上瞒得住,琴音瞒不住。

刘桢问:“你有什么心事?”

他脸红得跟蒸熟的螃蟹。

刘桢见他不说话,说:“你琴音里有了缠绵,怕是心里有了人。”

他点点头。

刘桢说:“既然有了人,就老实和你家公子说,早些娶回去过日子。”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和我家公子说了,他答应,你会答应吗?”

刘桢愣住了,良久后,让他滚。

他滚出去了,一会又滚回来,手里还捏着个荷包。

这些年他做小厮,月银都存起来了,存了十几两银子呢,都在荷包里。

他说:“这是我现在全部的身家,等我家公子中了举人后,每个月的月银还会多一些。”

他说:“我跟了公子好些年,他是一定能中举人的,将来还会做大官,你先跟着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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