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3)
南狱乃本朝初建,历来关押的皆是些大人物,说起来算抬举识清一个小尼姑。南狱为着的都是些大事,手段与别处不同,武将铜皮文人铁骨尚熬不过,更何况识清一个柔弱女孩。
方倩也是不忍,于一旁道:“我奉命掌管平宁寺,屋宇修缮不及时,乃是我的过错,我愿担此罪责,她是无奈之举,罪不至入南狱,还望殿下开恩,况素闻贵嫔有好生之德,想来亦不愿殿下如此,殿下三思。”
若要向孟冲求情,提他早逝的母亲,往往有奇效,他便会认真想,若是母亲在,想来不会赞同我如此,他时常会因此心软。
只是今日毁坏的是他母亲的绘像,他虽想着母亲的良质,却又很难将此事随意揭过,于是他认真想了想,最后道:“我母仁慈,不忍他人因她之故丧命,我秉承着母亲的品德,不欲取你性命,却不会轻饶了你,若如此,是我为人子的失责。你的命便交由天来定,我罚你五日不准进食饮水,若五日后你能存活,那便是天不忍收你,我自不会违背天意,但倘若有任何一人助你,视作与你同罪,同你黄泉做伴。”
孟冲离平成殿尚远,李丰就瞧见了他,忙吩咐养子宣成进殿通报。宣成应了是,低头往殿里跑,李丰换上一张笑脸,脚下步子飞快,远远地朝孟冲迎了上去。
“殿下怎来得这样晚?一路上还好?”
李丰自幼侍奉孟恺,比孟恺年纪还要大些,头发已然全白了,他躬着腰,一副笑脸,慈眉善目。
孟冲与李丰很亲近,先唤了他一声,再跟他说起话来,“路上耽搁了功夫,陛下现今在做什么?”
李丰笑着说:“陛下自午后便开始等殿下来,殿下许久不来,陛下乏了,便先睡了会儿,殿下要来,陛下当然要养足了精神。”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檐下,孟冲方要抬脚进殿,宣成从里头急匆匆出来,正撞到孟冲身上,幸好李丰在一旁搀了一下。
宣成跪下求孟冲恕罪,李丰一脚踹到宣成身上,大骂:“你一双眼睛瞎了?作什么死!”
知道宣成同李丰的关系,孟冲也不怪罪,说了句没事便叫宣成起来。孟冲已施了恩,可宣成却不起来,仍跪在地上,堵着孟冲的路。
养子这样没眼色,李丰心里生了大气,又要抬脚去踹,宣成这时候又开口,还是哭腔,“殿下恕罪,陛下此刻还未起,郑充华讲陛下入睡前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违者斩首。”
李丰很怀疑这口谕的真实性。李丰服侍孟恺数十年,最是了解他,对于情感,他这位主子实是有些淡漠,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凉薄,天底下最在乎的是自己,不过自贵嫔去后,他最在乎的人成了贵嫔的儿子,只是七皇子因母亲之死,对他的父亲很有些怨怼,愈大愈没什么好脸色,皇帝陛下苦盼这心爱的儿子的陪伴,常常是不可得,而七皇子生辰,父子俩是能好好坐一起说话的,陛下明知七皇子今日会来,怎会说那般话?
李丰当即要入殿,却被孟冲伸手拦了下来。孟冲道:“陛下既有旨意,我候着便是。”李丰仍有犹豫,“陛下知殿下要来,岂会如此?老奴这便去唤醒陛下。”孟冲又道:“郑充华转述,岂能有假?总管颈上有几个脑袋?我又有几个?安心候着便是。”说罢甩袖转身,大步到阶前站着了。
李丰哪里听不出来,这祖宗已然是生了气,不敢马虎,当即目示宣成,叫他进殿喊人,哪知宣成一动不动。
满宫里尽是内侍,认这个做义子不过是看中他机灵,提携他有了造化,自己也有了依靠,可谁知道今天偏像个痴儿。李丰气急,挥手就朝宣成帽子上打,可出乎他意料,宣成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李丰心里一咯噔,想这小子今日实在反常,愕然去看,宣成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宣成的一双眼睛,大而澄澈,此刻却有些阴霾在,他低声对李丰说:“充容曾对义父不敬,我心里不喜。”
李丰是个人精里拔尖的,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义子要做什么,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末了叹了口气,将宣成被打歪的帽子给扶正了,却又一手背狠狠抽在宣成嘴上。
这是这对父子间极私密的来往,旁的内侍宫人不敢瞧不敢听,站在阶前背对着殿门的孟冲,他离得远,并不知道,平成殿里被人一两句话决定了命运的郑充华,她也不知道。
郑丹云十七岁,杏眼柳叶眉,很白,算得上美丽,只是这里是天子的后宫,美貌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她入宫三年,一直做着洒扫的粗活,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无甚分别,直到四个月前,那双以金线绣了云纹的靴子自她面前经过又折返。
她抬起了头,眼前足以做她祖父的男人问她的名字,她心跳的很快,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男人听到了,他喊她,“云娘。”
郑丹云住进了华美的屋宇,宫人跪在她脚下,她们给她捧来绸缎绫罗金石明珠,尽是她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她们在一起议论她,说她不过寻常,笑她粗鄙。她们笑着,她在远处看着。
她知道,那是嫉妒,因为陛下对她好。陛下答应她会永远爱她,永远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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