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4 / 4)
马走在侧,想看如玉一眼也看不到,不知她是恼是怒还是犹在哭,持剑鞘挑了帘子,看她虽腊黄黄的脸儿,总归一窝的狗儿,他爱如玉不仅仅是那容貌,便是看一眼,心中也是万分的欢喜。
她随即一把打落帘子,只剩一张黄羊毛织花的毡帘厚沉沉堵着。
张君为妨走漏消息,带的皆是大哥手下的花剌兵,既是花剌兵,大多数语言不通,他便无所顾忌了。再次挑起车帘,这回看见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鼓挺挺的肚子。张君与如玉没天没地折腾了几个月也未怀得身孕,不期在许州那一夜如玉有了身孕,此时一门心思认定孩子是赵荡的,看见她遮于绿衣下鼓鼓的肚子,气的恨不能哇哇大叫,下马在这无垠的雪原上纵腿跑上百里,好消了心头愤恨。
如玉随即又打落了帘子,张君未看到她的脸,心有不甘,又将那帘子挑起来,一忽一忽皮孩子似的玩着。终于如玉忍不住了,欠身问道:“张钦泽,你有完没完?”
她还是黄黄的脸儿,一脸愠怒。只得这一句,张君混身乱炸的刺仿如她一只绵绵小手抚过,瞬时如被熨过一样妥贴,声音讪媚到连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外面阳光这样好,晒点儿太阳对孩子好!”
这还像句人话。于孕妇来说,但凡有人说何物对孩子好,她都万分迷信的。所以如玉自己起身勾开帘子,转身将引枕靠于另一侧,背靠着熏笼,外面略暖还寒的风和着阳光照洒进来,偶有骑兵们走过时扬起的雪沫子跟着扑了进来,遇热即融,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闪过。
她伸手去捉那亮晶晶的雪沫子,沉默而又欢喜的笑着。张君亦步亦趋,两只眼睛盯紧在她身上。雪太深看不到路,车辙陷于深雪之中,偶尔咯到石头,她便要捂着肚子皱眉。
张君招了个花剌兵过来,吩咐道:“快马去奉圣州,买上一台八人抬的大轿备着,记得一定要铺垫软和。”
他怒冲冲将她从那行宫中抓出来,但叫一个怀胎七八个月的妇人上千里路上摇晃到京城,只怕她半路就要小产。
傍晚到了奉圣州,张君亲自检视了两遍官驿的客房,满腔的恨与羞恼不敢在如玉面前展露,阴云密布一张死了娘的脸险些吓坏一群地方官儿。
屋子里地面上整个儿拼铺了寸长的黄羊绒毯,床亦铺的十分绵软,几处三尺高的青铜熏笼,一进屋子如玉便热的直打喷嚏。张君生怕如玉要生产在半道,耽搁了回京的时间,看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怕要颠出赵荡家的小兔崽子来,唤了两个婆子进来问道:“可是这毯子没有清理过,否则她怎么打起了喷嚏?”
如玉见他一路喝鸡骂狗,更是对着几个老婆子大吼大叫,瞪了一眼道:“这样舒适的屋子,我不过是冷热不匀才打个喷嚏,你骂她们作什么?”
张君总算听到如玉主动跟自己说话,瞪着几个婆子出了门,将她扶坐在铺着锦垫的宽榻上,亲自替她换鞋,揉脚,见她也不反对,半眯了眼闷着,鼻子一探一探,便往她衣襟间嗅了过去。
和赵荡在一起九个月,她身上的味道都变了。衣服上不是清正的胰子味儿,而是淡淡一股奶茶香,凑的更近,才能温到那股暖腻腻的桂花香气。张君苦熬了九个月,闻到她身上这股子味儿,才如奶狗寻着了娘窝,闷头闷脑就要往里面钻。
他冰凉的鼻子还未挨及,如玉一巴掌已经打了过来:“你不是钦差么?难道没差事要干,非得在这里闹我?”
不提钦差便罢,一提钦差,张君一腔的火又腾了起来。他起身整了整官服,欲要出去见一见叫自己冷放了整整一天的沈归,回头见如玉歪在榻上,许是他的心引,虽舟车摇动了半日,跟着他,她那张小脸儿白润了许多,圆圆的眼中秋波淡淡,盛着微微的恼意,不似当初刻意的迎合,真情真性,连那些对他的不满与恨都可爱无比,越发勾着他舍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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